文章

努力进入历史情境

发稿时间:2019-07-22 10:19:32
来源:北京日报作者:周良书

  梁启超说:“苟离却社会与时代,而凭空以观某一个人或某一群人之思想动作,则必多不可了解者。未了解而轻下批评,未有不错误也。故作史如作画,必先设构背景;读史如读画,最要注察背景。”这表明能否“设构背景”,能否“注察背景”,也是衡量历史研究者是否具有学术观察力的重要标尺。

  这一点对于党史研究者来说也不例外。事实上,在目前党史研究中,大多采用的还是文献证史的办法。而文献证史毕竟是一种人与物的对话,尽管研究者爬梳资料、苦心钻研能有所发现,但对历史的判断也难免偏激或简单化。更何况这样的历史多是由研究者讲述,而他们又往往“不在场”。因此,只有回身转入历史,到“故事”的“发生地”作一番细致观察,才能最大限度地增强研究者的感官体验,才能避免讲述历史有逻辑性而无生动性的尴尬。

  下马观花,用心体察

  毛泽东《在鲁迅艺术学院的讲话》中说:“走马看花不如驻马看花,驻马看花不如下马看花。”事实上,观察不仅有正确和错误之不同,而且有深刻和浅薄之差别。只有“下马观花”,才能得到正确的、深刻的观察。譬如我们走一条街道,约略知道这条街道上有二三十家店铺有哪些类别,这就叫“走马看花”,不能不算是一种观察。但是如果跳下马来,到各家店铺走一走、看一看,访一访、问一问,便知道这二三十家店铺属于哪一些部门,哪一家的资本最雄厚,哪一家的营业最发达,这就叫“下马看花”。它自然要比前一种观察深刻许多。

  当然,这种“下马看花”,对历史研究者来说,还有另外一层特殊意义。黄仁宇就曾引用美国汉学家富路德的话表达过这层意思:许多年轻人研究中国,却不曾到泰山的阶梯去试脚力。黄仁宇说:当他看到莱茵河畔的城堡时,才更加体会富路德讲话的含义。山上的城堡和城垛最能说明欧洲的封建制度。在这套制度中,地方分权扮演很重要的角色。虽然读过许多资料,但还是要亲眼目睹,才能确切体会其运作方式。欧洲因此和帝制中国大相径庭。在中国,大一统是主调,皇权至高无上。他们攀登泰山以习惯“小天下”的感受。

  在具体研究中,研究者可能还会有更深刻的感受。比如,在撰写《五四运动史》过程中,彭明先生就不止一次地走访过《新青年》编辑部——陈独秀故居,北京大学当时各科旧址和毛泽东两次来北京居住和工作的地方;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按照5月4日当日游行路线从东交民巷走到赵家楼胡同曹汝霖的住宅。《新青年》编者当年曾在“新世界”散发《北京市民宣言》,原听说“新世界”就是前门外的劝业场,但经过实地考察,发现是珠市口西的一座楼房。通过两次访问,并参考当年报纸上“新世界”游艺场的广告,便可真实再现当年“新世界”的全貌。这样再读高一涵的那篇和陈独秀一起在“新世界”散发传单的回忆,就活龙活现、印象逼真,真是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了。

  网罗旧闻,验证史实

  司马迁之所以能写出《史记》那样伟大的著作,这固然是由于他掌握“石室金匮之书”的缘故,但另一方面,也与他遍访历史古迹,“网罗天下放失旧闻”分不开。后者补充前者之不足,解答前者的疑问,才能使“百年之间,天下遗文古事,靡不毕集太史公”。事实上,各时代人心理不同,观察点亦随之而异,各种史迹经人之脑中滤过,在不知不觉间会随之而变。这也再次表明实地考察,网罗旧闻,验证史实,对于史学研究的重要性。

  石仲泉先生通过重走长征,发掘各种形态的新史料,矫正错误史实和一些传统观点,推进长征史研究,就是一个例证。比如,长期以来,长征的里程一直说是“二万五千里”,但经过实地考察发现,长征应为“3+1”的长征,即红一、红二、红四方面军加红二十五军的长征。“二万五千里”仅是红一方面军长征的里程。如果算上其他几个方面军,红军长征的总里程应达到6.5万里。再如,红军出发前有8万多人,湘江之战后剩余3万多人,以前史书就由此推算,这场战役红军牺牲5万多人。但经过实地考察发现,红军从瑞金出发后,突破前三次封锁线减员不少,到达湘江时,其实只有6万多人。这样计算湘江之战红军共牺牲3万多人。

  总之,历史虽然不是穿越剧,但它却要求研究者作一个穿越人,回到历史现场去观察事件的产生和人物的活动。相反的,倘若研究者不能穿越时空,进入不了历史的情境,不能下马观花、网罗旧闻,他也就讲不好历史的故事。这也是学术训练中,党史研究者应当关注的一个重要环节。■

友情链接:

中国政府网 国务院新闻办公室 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 人民网 新华网 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 腾讯网 搜狐网 光明网 中国改革论坛 中国新闻网 澎湃新闻网 凤凰网 经济参考网 人民论坛网 中宏网 千龙网 网易 中国教育新闻网 北青网 中国记协网 求是网 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 央广网 中国青年网 中国经济网 中国日报网 中国人大网 中国网
Baidu
map